水止择源

警告：拙劣的伪古龙风，文风混乱，文笔稚嫩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李寻欢这个人，若说他是个好人，善良人，恐怕会有一群人抄起家伙来要和你拼命。而若是说他不是好人，可世上总有人宁愿自己去死也不想李寻欢死。

若是李寻欢死了，世上便少了一种人。天底下再也不会有像李寻欢一样的人了。

这李寻欢到底有什么魔力，李寻欢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？

其实不管是想他死的，还是想替他死的人，都会认为他李寻欢就是个傻子，呆子。
可这个傻子能做许多人做不到的事，况且这人手里有一把小李飞刀。

无论是好人还是坏人，是傻子还是英雄，李寻欢终究是个酒鬼，这一点没人能反对。

现在，李寻欢就坐在客栈中，喝着这里最好的酒。

这是靠里的还一张桌子，李寻欢一人坐着，桌上有一壶酒，一只小巧酒盅，还有几碟精致小菜。他已经喝了一个时辰的酒，他还可以这样喝上三天三夜。他缓缓地倒上一杯酒，放在鼻下轻轻嗅着，然后送入口中细细咽下，仿佛在欣赏什么佳人仙酿。

这本就是好酒，二十年的竹叶青，够醇，够烈。

李寻欢满足的叹息着。

不远处靠门的桌子有一个男人，那男人正在喝酒。
男人！男人自然没什么好看的，何况那人看起来实在不怎么整洁。而男人正在喝酒——天底下有比男人喝酒更正常的事了吗？可李寻欢却注意了那人许久。

实在是那人喝酒的法子太过惊奇。

桌散乱地倒着几个酒坛，那人拎了坛子仰头便灌，似是醉了，酒液溅了一身。

李寻欢摇头，酒鬼是舍不得如此浪费酒的，看来这人却也不是合格的酒鬼。
像是心中极苦，喝酒已成了习惯，却也不在乎酒本身了。

年轻人有跨不去的槛，总都会借酒浇愁。越是心中苦极，越是想那醉死坛中的痛快。可那人已看起来不在年轻，一身的衣物也尽显落魄。是什么痛苦能折磨一个人如此之久，如此之深？
李寻欢心中怜悯着这个可怜人，却不想他自己也活在这般内心的折磨中，不得解脱。

幸好幸好，他这个酒鬼还能喝到这样好酒，总不至于连入口的酒都苦涩至极。

只见那落魄人胡乱的又灌下一坛酒，可惜只有一半进了肚子，剩下的几乎都洒在了桌上，衣服上。李寻欢观察了他有大半时辰，照这个喝法，大半时辰的酒已经让他有些不甚清醒。

那人敲了敲桌子，说话已经不大利索，好在还剩下几分清醒，
“小二，再来，再来些......酒...”

小二哥闻声赶来，看了那满桌狼藉，又看了那人一身的脏乱样子，不由变了脸色。“客官，您已经在我这喝了大半时辰的酒，照您这喝法，怕是要吓走我家客人了，您已经醉了，还是快些付了钱回家去吧。”这小二也是怕他酒后闹事，赶紧笑脸劝道。

可惜那人已经不甚清醒，仍是抱着坛子嘟囔，不愿放手。

只听不知哪人嗤笑道，“小二哥还是别费力气，这人就是个乞丐，哪里来的银子！”

又一人仿佛叹道，“这人是那个阿吉啊，听说经常因为喝酒不给钱被打，是个酒鬼，又偏偏还是个穷鬼，什么也不会干。”

小二惊道，“阿吉？哪个阿吉？”

某人道“还能是哪个阿吉？就是那个没用的阿吉！”

小二瞬间黑了脸色。

阿吉？谁是阿吉？说起这没用的阿吉，喝酒倒是好本事，只要见了酒就没命般的往嘴里灌，确实在是没有什么钱。

这也便造就了他另一样本事——挨打。

这实在是一个十分妙的本事。天下的乞丐几乎都能无师自通的练就一身逃跑的好本领，而那逃不掉的人也大有人在，逃不掉的便只能挨打。

这阿吉倒不是跑不快，没人知道他跑的快不快，他被打时已经烂醉如泥，可就算清醒时他也不会跑，更不会还手。

他经常因为贪酒没钱而被人打断腿，打断肋骨。听说他曾站着挨了五六棍，还被人连捅七刀。

然而他竟还没死，可见挨打的确是他的看家本领。

这世上的正常人都不会希望挨打。只要是个人，只要这个人没有什么稀奇古怪的毛病，那么就算他欠了别人钱，也是不喜欢挨打的。

可那被欠钱的难道就喜欢揍人？揍一顿银子也不会回来，该没钱的照旧还不了，打死了还得惹麻烦。所以痛打一顿后也就只能自认倒霉。

可虽然打与不打都拿不到银子，心里的火气肯定少不了，自然也就免不了一场打骂。

所以小二立刻一脚踹到阿吉身上。

"你就是那个阿吉？没钱也敢来喝酒？居然敢骗到我家！老子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！老子看你是找打！"

他说一句，就踹一脚，这会功夫那阿吉已经挨了五六脚了，可却没点反应，也不知道躲，就一手护着酒坛挨着，嘴里似是叫着"大爷饶命"。

那小二心里气极，这人八成是付不了钱，却是怪自家招子不亮，也兴许开始没注意，竟是让这乞丐贪了好些坛酒，到头来掌柜的生气了还不是扣自己的银子替这灾星付酒钱？

想到这里，心中更火，下脚也就更重，随手抓了什么便向地上人砸去。

却是被一只手生生拦住。

这只手是一只男人的手，却十分好看，手指修长白皙，纤细而有力。

小二关注的自然不是一只男人的手，而是手上那一块份量十足的银子。

"小二哥莫恼，这位朋友的酒钱我便替他付了。"

来者不是李寻欢又是谁？

那小二大喜，自然也不忙着踹人了。他认出李寻欢正是这些天住下喝酒的一位大方客人。

小二赶紧接了银子："大爷真是副好心肠。您先坐着，我再给您上些好酒！"说着又向那人道，"也算你运气好，竟给你碰上这样的好人。"

李寻欢随意笑笑。他自认不是什么好人，却也绝不能眼睁着看着这样一个可怜人在自己面前受苦。况且这人看起来也是个酒鬼，况且这人看起来有段沉重痛苦的过往。

李寻欢又怎能忍心这样一个人受辱？

李寻欢走上前去，慢慢扶起那人，却惊奇地发现那人眼中哪有一丝醉酒的颜色？那清明深邃，仿佛带着一些惊愕而复杂的眼神望着他。

李寻欢大惊。

可再仔细瞧去，那人却已收敛了眸光。眼神一片朦胧醉意，黯淡无光。

他低声道："多谢大爷。"

李寻欢道："朋友如此饮酒，可是有什么难言之痛？"

既是难言之痛，又何必再问？需知李寻欢绝不是如此不体贴之人，可他却为何有此一问？

而在外人看来，李寻欢救了一个一无是处的乞丐，还这等关怀，倒是唏嘘不已了。

阿吉道："我只是个酒鬼。"他说着，缩了缩头，显得怯懦又胆小。

李寻欢道："碰巧我也是个酒鬼。酒鬼遇上另一个酒鬼总是令人开心的一件事，朋友为何不上来与我喝上几杯，醉上几醉？"

阿吉道："我没钱。"

李寻欢温柔的笑了。这番对话岂非有几分熟悉？这人可会像那狼一般的少年初遇时一样拒绝他？

李寻欢温声道："我请你。"

阿吉抬头看他一眼，正好瞧见他那春风般的微笑。片刻，他道："好。"

李寻欢既非外出，刚才所说的"上来"自然也不是指马车，而是说他在这家客栈暂住的客房。

这是这家客栈最好的上房，房内装饰精致且富有生活的味道。室内有一张小巧圆桌，桌上有酒，是方才小二极具眼色地送上来的，放着两只酒杯，配着几样小菜。

小二就等在门口，看李寻欢上来了，立刻殷勤的推开门。

李寻欢自然就看到那桌上之情形。

李寻欢道："酒鬼喝酒，一壶怕是少了，去再拿几坛来罢。"

想了想，又添一句："再上些饭食来。"

小二连连称是，小跑着下去了。

李寻欢看了一眼身后一直沉默的阿吉，笑道："朋友请进，今日你我便大醉他三天三夜如何？"

阿吉默默道："多谢。"

进了屋，落了座，片刻功夫，那小二已端了酒食上来。

酒是那二十年的竹叶青，肉是那牛腰上最精致的牛肉，边上配有几只白嫩馒头。酒是好酒，肉是好肉。

阿吉默默看着，怎么也无法像先前那般胡吃海喝。

他已经饿了三天，三天来他只灌了方才那些酒。若是阿吉，若是个乞丐，早该不管不顾大吃一通了，况且又有如此和善的主人。

可阿吉没有。他实在是不得不在意对面男子。

在楼下时他就注意到一道若隐若离的视线。那道视线不是讽刺，不是探究，并不显突兀厌烦，可他竟无法确定这道视线的主人。

阿吉并不在意。

无论这道视线的主人想找谁，他都不在乎。他在乎的只有怀中一坛酒，心中一场醉。

直到那人从里处走来，走到他面前。

那男子一身飘逸白衣，发丝随步伐微微扬起，眉眼温和，似山似海。

阿吉从地上看去，那人修长挺拔，俊逸好似仙人。

可阿吉只注意到了那人的一双手。

那双手干净白皙，修长纤细，似是比天下许多女人的手还要漂亮。

阿吉认得这双手。

这双手握过无数的纤细柔荑，这双手提过无数的美酒佳酿，这双手就是普普通通的一双手，却比那伊哭的青魔手更令人畏惧。

只因那手里的一柄三寸七分长的薄薄小刀，只因那手的主人是那等绝冠天下的精彩人物。

这双手就是那人的生命，那人若是没了这双手便已经活不多时。

而这双手将自己从地上扶起。

现在，那人用这双手，给自己倒了一杯酒。

阿吉心中一痛。他突然抓住了一只馒头，发狠了般向嘴里塞，又伸手向那盘牛肉，竟不用筷，用手抓了便送入口中。

他像饿极了般，不管不顾，一顿猛吃。

事实上他的确已饿极。

李寻欢瞪大了眼睛看他，心中几乎要怀疑自己先前的猜测。

李寻欢有过目不忘的本事。这本事让他考上了探花，这本事曾帮过他不少忙，也救过他不少次命。可什么事能让他怀疑自己是记错，认错，看错？

李寻欢毕竟是李寻欢，他既没有看错，也没有认错。十年前有过一面之缘的普通江湖人他尚且记得，何况是曾经何等风华绝代之人？方才楼下时看不分便，这楼上一桌之隔，如何还能认错？

李寻欢只不过太过惊讶，惊讶过后，心中充满了沉重的悲哀。

悲哀。

美人迟暮，英雄末路，世上最令人哀叹的莫过于此。虽然这确实算不得什么生死关头，可这人的这副情形岂非比英雄末路更加显得悲惨？

李寻欢说不出话来。

说不出话来，就只有喝酒。李寻欢低着头，默默的喝着酒。

他已不忍再看。

而这时，阿吉却突然停下了动作。就像他刚才突然大吃一样，他突然又停下了所有动作，放下了手里馒头。

他注意到李寻欢在低头喝酒，于是他也将刚才李寻欢给他倒的酒一饮而尽。他也开始喝酒。

他同楼下时简直就是两个人。他淡淡的拿着酒壶，淡淡的饮下一杯，淡然的仿佛方才那个饿鬼般的乞丐根本不存在，淡然的仿佛他一直都是这样从容淡定。他同样默默的喝酒。

李寻欢抬头看他，叹道："是你。"

话音刚落，他便已经后悔。

他本不是这样不体贴之人，他从不揭人伤疤，也从不勉强别人。他不愿做任何会令他人为难痛苦之事。他本不该这样点破，他本不是这般莽撞自作聪明之人。莫非是因为感同身受的痛苦？莫非是同是自我放逐的苦涩？莫非是两颗同样被红尘蹂躏过的心的共鸣？

果然，阿吉毫无反应。

阿吉道："你认错人了。"

李寻欢点头："我认错人了。"

阿吉闻言看他一眼，没有说话。

李寻欢道："既是我认错了人，朋友可愿告诉在下姓名？"

阿吉道："我叫阿吉，没用的阿吉。"

李寻欢顿了顿，道："也罢。阿吉，今日你我便不醉不归！"

阿吉倒了酒，饮下。他没有说话，喝酒时嘴岂非是用来喝酒的？

李寻欢也不再说话，他喝酒时不喜说话，他本来也不是话多的人。

人生在世，世人皆苦。人仿佛生下来就是为了受苦的。侠义英雄苦不苦？孤绝剑客苦不苦？酒鬼浪子苦不苦？

做乞丐的却是极苦的，实实在在苦的是肚子。那好酒好肉在前，为何还不大吃特吃？所以阿吉又开始吃了起来。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你们俩敢不敢不喝酒了快点去谈人生？？？